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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出行 長寧撫著他的臉頰,“照顧好你自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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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跡緊緊地盯著他, “是什麽”

陳太醫又將那香料置於鼻尖,“從這裏面的氣味而言,應有棉籽和七葉一枝花, 將其萃取之後磨成粉混於這香料之中,但又被這香料本身的氣味遮掩住, 不易察覺。”

薛跡臉色漸白, “你是說這些東西能使人不育?”

陳太醫點了點頭, “若是長此以往使用下去, 必會如此。”而後憂心道:“究竟是何人要害你?”

薛跡冷笑一聲,“想害我之人何其多,上次在行宮之中便未能得手, 或許是上次的幕後主使仍不死心。這香料雖是安卿派人送來的,但,但絕不可能是他, 要不然一旦事敗, 第一個難逃追責的人也是他。”

陳太醫道:“可那些人就不怕這計謀被識破嗎?”

薛跡淡淡道:“兵不厭詐,怕是上次那個人栽贓嫁禍的計謀沒使夠, 又要重來一次。更何況只要他們得逞一次,我就會墜入無底深淵, 於他們而言,這是一本萬利的買賣。”

陳太醫嘆了一口氣,“宮中這些明爭暗鬥我不懂,可那些人這般肆無忌憚, 如今竟想到從這驅蚊蟲的香料入手, 真正讓人防不勝防啊!”

薛跡沈默不語,他在想著近來反常之事和那個最有可能對他動手之人。

陳太醫卻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麽,思拊許久, 恍然道:“可這香料用時不久,絕不至於此,難道......”

薛跡聽懂了他未盡之意,“叔父是說,那避子湯中或許也有蹊蹺?”

“但這些話我也只能說說,那避子藥畢竟不在我們的手中,我們就算懷疑,也是無法。”

這些卻都指向了一個人,中宮蕭璟,他入宮五年不能生育,就連這手中的權柄也分散給了旁人,這避子湯是從立政殿所出,他的嫌疑自然是最大,可薛跡卻想反駁,蕭璟應不會這麽做,可他心底的聲音卻在道:就連長寧都不敢全然相信蕭璟,他如何能?更何況蕭璟越是喜歡長寧,對自己越是厭憎。

陳太醫見薛跡不說話,“我知道你性子執拗,但叔父還是要勸你一句,那避子湯之事沒有證據,絕不可將此事隨意洩露出去。若是......”

“叔父也說不出辦法吧,若是他們故技重施,我便只能引頸待戮了。可我雖沒有爭奪子嗣之心,但也不容許他們再害我分毫。”

到了晚間,長寧見薛跡手中攥著什麽正出神,直到她站在他身邊,他才察覺,長寧見他如受驚的幼鹿一般,笑了笑:“你是做了什麽虧心事,這麽怕我?”

薛跡將手中的東西不著痕跡地藏在袖中,他不是想要隱瞞長寧,可有些事他想自己去解決,薛跡輕聲道:“方才只是在想,我已經許多時日未去中宮那裏請安了,這樣於理不合。”

長寧立在他身前,他身量高些,也只有坐著時長寧才會俯視著他,長寧捧著他的臉頰,柔聲道:“先前我同君後說過,你時常病著,他也體諒你的辛苦,但如今你既然願意去,那就去吧,也省得你一直悶在殿中。”

薛跡靠在她懷裏,長寧輕輕摩挲著他後背上垂落的烏發,明滅的燭光之下,兩人身影成雙,此時彼時,繾綣平生。

第二日,薛跡剛走進立政殿,便見殿中人都齊齊看了過來,蕭璟坐於主位,薛跡目不斜視,同他行禮,“臣侍今日來遲,請君後責罰。”

蕭璟神色淡淡,“既然來了,就先坐吧。”

賢君宋子嘲諷地笑了笑:“今日是什麽日子,往日閉門不出之人,今日都來了。貴君,你說是吧?”

薛跡這才往座間看去,沒想到今日衛淵清也在,他如往日那般,與人無爭,即便賢君這般挑釁,也只是道:“來與不來,臣侍心中對殿下的敬意都不會少,倒是勞煩賢君惦記了。”

賢君被噎住,又聽蕭璟出聲道:“七月十一是先帝的忌辰,更是先帝仙逝五年之期,宮中禁禮樂之聲,更不可著華服金玉,宮中出行從簡,本宮既為中宮,更當為諸位表率。”他說著便將束發的瓊枝鎏金冠取下,玉林連忙將那金冠接過,仔細收好,而後以銀簪飾之。

後宮中人不敢不遵從,也取了發冠,賢君更是道:“臣侍也有個提議,各位既是陛下的親眷,那也理應為陛下做些什麽,以彰顯孝道,不如抄寫佛經,為先帝在天之靈祈福。”

誰都看得出賢君不過是借此機會顯示自己賢能罷了,可即便不願讓他得逞,有孝道這大山壓著,他們也無可奈何,果然聽蕭璟誇讚了賢君幾句,賢君笑嘻嘻道:“為殿下解憂,是臣侍分內之事。”

蕭璟又囑咐了幾句,道:“前些日子貴太卿病重,恰好又值先帝忌辰,太後想親去帝陵祭祀,到時候我等怕是要一同前去,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,都要心中有數,絕不可失了禮儀。”

後宮君卿應聲道:“諾。”

蕭璟起身道:“都回去吧,若有其他事要交代,本宮會再傳召諸位過來。”

薛跡卻突然道:“臣侍另有一事要單獨呈報君後。”

蕭璟腳步一滯,他回身看著薛跡,而後吩咐道:“你們先退下吧。”

衛淵清從薛跡身邊走過,聽見薛跡同他人道:“也請安卿留步。”他手指輕拳,神色不變地出了殿門。

回了清涼殿之後,瑞祥見衛淵清心事重重,忙問道:“主子在想什麽?”

衛淵清坐了下來,道:“今日薛跡也來了立政殿。”

瑞祥不疑有他,道:“陛下即便再寵他,中宮的顏面也是要給的。或許他也和主子一樣,太久不過去請安,總是不妥。”

可衛淵清心裏清楚自己為什麽過去,阮衡貪心太重,竟敢同長寧下藥,差點把他自己折了進去。他沒有太多可信任之人,那些事總要他出面來謀劃。“可薛跡卻讓安卿也留下,又怎能不讓我心生警惕。”

瑞祥立刻明白過來,“主子是擔心那件事被發現嗎?”

衛淵清修長的手指在桌案上輕點,“那件事與本宮無關,即便被發現了,也是阮衡一人承擔。可讓我不解的是,若是薛跡真的發現了那香料的事,他方才為何不在大殿之中明言,於所有人面前揭穿此事不是更好。但若說他毫不知情,又怎麽會單獨提及安卿呢?”

“既然扯不到咱們頭上,主子就不要多想了。”

衛淵清搖了搖頭,他陷在自己的思緒之中,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些什麽,“那香料分到宮中不過才幾日,目前那些用量絕不會損身,難道他是發現了另外的什麽事,要同蕭璟做個交易?”衛淵清這麽想著,覺得方才那些想不通的事都順理成章了起來。

“交易,他有什麽交易可做?”

衛淵清沈聲道:“我之所以想借用那香料,是因為旁的招數皆行不通。但蕭璟卻不同,他可以明著害人,最好的辦法便是從避子湯下手,到時候這避子湯毫無罪證,但那香料卻易留把柄。”衛淵清想到這裏,心頭一緊,“我竟然險些為他人做了嫁衣,到底是棋差一著!”

而另一邊立政殿中,薛跡說了那香料之事,蕭璟神情微怔,而後讓人將那香料呈上來,又命玉林去太醫院傳太醫過來。

當值的許太醫驗看過之後,如實道:“這香料中確實有棉籽碎末等物,可這裏面用量不多,但若是用上兩三個月,這藥在體內積聚,便會使男子難育。”

薛跡拱手道:“臣侍絕無虛言,若是如許太醫所說,用上兩三個月,那不正是那幕後之人算準了這夏日難離此物,其用心可見一斑,請君後明察。”

安卿臉色不佳,心中更是惴惴不安,聽蕭璟同他問道:“本宮將這些事交給了安卿你,安卿可以自己來辨認一番,這些東西是不是你派人送去的?”

安卿連忙辯道:“殿下,臣侍絕無害人之心,這些香料臣侍為各宮都準備了,其餘卿侍皆是由宮人來領,而臣侍當時只想著中宮貴重,貴君賢君身處高位,而榮卿聖眷正隆,還是親自送到宮中更為妥當,這才讓人送過去。”

蕭璟淡淡道:“安卿行事最是謹慎,本宮這才將許多宮中事務交給他。”

薛跡道:“臣侍並無質疑安卿之意,但這香料中被人動了手腳是真。這棉籽和七葉一枝花於太醫院中是常見之物,但在宮裏卻不是,臣侍請君後嚴查,近日有何人曾接觸過這些東西,宮人外出采買,回宮之後也會登記在冊,總會有蛛絲馬跡的,不是嗎?”

安卿擦了擦額上的汗,蕭璟道:“榮卿所言之事,本宮自會讓人去詳查。另外,玉林隨許太醫一同去安卿宮中搜查,也好還安卿一個清白。”

安卿忙道:“臣侍自當配合。”

等到殿中只剩薛跡和他兩個人時,薛跡卻忽地道:“殿下,方才安卿在,臣侍有些話不便直言,現在容臣侍說一句逾越的話,那香料還不至於讓臣侍身體有恙,可臣侍每月都要服立政殿送來的避子湯,不知殿下作何想?”

蕭璟瞇起眼眸,“你放肆!”

“臣侍不敢,但有些事殿下不會不知吧。”

蕭璟沈下臉來,“你以為本宮若是想對你動手,還會讓你來質問嗎?”可他話音剛落,卻又想到那日舅父曾說的話,舅父說要給薛跡一些教訓,難道這些也是舅父所為?

薛跡道:“今日之事,臣侍無心讓陛下得知,也請君後三緘其口,君後想要的權勢和地位,臣侍不會去篡奪,但臣侍僅有的那些,也絕不會讓。”

薛跡說完這些,便行禮告退,蕭璟在殿下徘徊片刻,又同宮人道:“備輦,去壽安宮。”

到了壽安宮之後,晉奴迎了過來,“奴才見過君後。”

蕭璟腳步未停,道:“舅父呢?”

晉奴恭聲道:“太後正在宮殿後賞蓮。”

蕭璟尋了過去,見蕭胤倚在欄桿前,手中端著魚食,正餵蓮池中的魚,瞧見他過來,道:“今日來得早啊。”

蕭璟直言道:“我有話要同舅父講。”

蕭胤看了一眼左右,將魚食遞到了宮人手中,而後道:“去殿裏吧。”

蕭璟跟在他身後,見他以手捶腰,似乎腰背處有些不適,故而關切道:“舅父身子有恙?”

只聽他緩緩道:“太醫來看過了,只說是在殿裏坐得久了,給我開了湯藥,又讓我多出來走走。不過這些太醫的話不能盡聽,前些日子還說貴太卿身子不行了,誰知道他是個命硬的,病成那樣又挺過來了。前些日子還說要去陪先帝,如今先帝忌辰就到了,他倒無病無災了。”

蕭璟走到他身邊扶住他,“貴太卿又不是璟兒的舅父,他的身體如何璟兒並不關心。不過舅父要保重身體,日後璟兒在後宮中還是要倚靠舅父的。”

蕭胤拍了拍他的手,“放心。”

蕭璟這才將來意道明,“今日薛跡去了立政殿,說是各宮用來驅蚊蟲的香料中有人動了手腳,我讓太醫看過,確實不假。”

蕭胤聽他說完,神色也有些驚訝,而後嗤笑一聲,“原來還有另外的人坐不住。”

蕭璟意會,蕭胤既然這麽說了,那這事便與他無關了。可蕭胤又道:“他既然能發現這香料之事,必然也發現了旁的吧。”

蕭璟道:“他直言立政殿送來的避子湯有問題,難道這是舅父做的?”

“既然他已經發現了,便停了吧。”

蕭璟斟酌了下語句,半真半假道:“他到了我這兒,言辭倒是懇切,求我放他一馬,只說是絕不會同我相爭,避子湯之事也絕不會告訴陛下。”

蕭胤冷哼一聲,“這些話他說了又不作數,擡舉他的人可是皇帝,若是皇帝到你面前說這些,我倒是可以考慮放過他。”

蕭璟神情微變,而後又道:“舅父說笑了。”

蕭胤坐了下來,道:“昨日朝堂上臣工進言去帝陵祭拜之事,皇帝已經允了。”

蕭璟卻知道,那些臣工大多都是依附於蕭家的,這主意必定也是母親提出來的,可他卻想不通她們為何會這麽做,她們行事之前就已經斷定長寧因為孝道無法拒絕。

蕭璟問道:“舅父真的決定要去嗎?近來天氣漸熱,一路上奔波勞累,璟兒怕您的身子受不住。”

蕭胤長嘆一口氣,“去總是要去的,不僅是去看看她,也要去看看我自己以後要長眠的地方。”

“舅父怎麽說這些?您必定會長命百歲的。”

蕭胤道:“生老病死總是難免的,等我去時,不知到時候這天下是誰家天下。我已經同你母親說好,將來蕭家若是得了位,不可毀李氏皇陵和宗廟,我死後亦要同先帝合葬,不管後來怎樣,我始終是她的君後,這是不會變的。”

可蕭璟卻在心裏道:這是舅父自己以為的圓滿,但先帝呢?她若是知曉,她的中宮要害她的女兒,毀了她的江山,她會願意同舅父在地下相見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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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寧回了永恩閣,見薛跡頭上束發的銀冠換成了青色發帶,“這是怎麽了?一個兩個的,都樸素無華起來。”

薛跡將她的外衫接過,嘴上卻不饒道:“陛下方才還見了誰?”

長寧見他這般,覺得好笑,道:“淵清方才去了紫宸殿一趟,謝過朕允他家人進宮探望。”

淵清,這兩個字從她口中而出,總讓人想起柔情繾綣四個字,薛跡道:“是君後說先帝的忌辰將至,各宮應素服簡飾,君後如今都只以銀簪束發,君卿自然不敢逾越,我又懶得想出那麽多花樣來,便只好這般了。”

蕭璟行事合乎禮儀,又極為妥帖,長寧是知道的,她輕輕觸了觸他的發帶,笑著道:“倒也不差。”

薛跡問了一句,“近來真的要出宮了嗎?”

長寧點了點頭,她靠在窗邊軟榻上,長舒了一口氣,“你所能知道的就只是這一樁事,這背後的博弈可真讓人頭疼不已。”

單單為了長平之事,朝堂上便有臣工分成兩派,一邊說既是祭拜先帝,那先帝長女長平公主豈有不到之理。另一邊說長平公主當初謀逆是真,先帝寬恕了她,並非她真的無過,於情於理長平都不應該前去。

此次離宮,她還要安排好朝堂之事,另有許多先帝老臣隨行,要保護這麽多人的安全更是難辦之事。她便只能暫且信楊毓一次,現在蕭家還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而謀反。

薛跡溫聲道:“朝堂上那些事我幫不了你,但只要你開口,我願意為你去做任何事。”

長寧撫著他的臉頰,“照顧好你自己,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。”

七月很快便至,宮中除了阮衡仍在禁足之外,其餘君卿皆隨行。而貴太卿又特地向長寧請求同行,長寧以他大病初愈之名拒絕了他,但他卻跪地不起,長寧只得允諾,一行人浩浩蕩蕩離了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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